宴明舒接到顧眉生電話時剛到劇院。捂住話筒，她給林太太比了個手勢，示意她先進去。

林晨歌笑了笑，停在不遠不近的距離，等著宴明舒打完電話。

林晨歌是個很優雅的女人，面容姣好，氣質出塵，穿著剪裁合體的旗袍，身姿窈窕，很看不出年齡。

見宴明舒重新把手機放到挎包裏，林晨歌走過去，輕聲問：“是女兒?”

宴明舒笑著點頭，“她跟她父親鬧了矛盾，說家裏待不下了，要過來找我。”

提起女兒，她眼神都是溫柔的。

林晨歌笑了笑，提議道：“要不，讓我兒子去接她?”

宴明舒眼眸微頓，還是婉拒道：“不用了，她自己會開車，我把地址發給她了。”

自從出了孟浩那件事後，宴明舒一直很自責，她覺得是她眼光不行給女兒介紹了個人渣，以後再不給女兒介紹不靠譜的相親對象。

歌劇開場前，林晨歌去了趟衛生間，她在拐角僻靜的地方給兒子打電話。

“你忙不忙？”

“還行。”聲音淡淡的。

“不忙就來北城歌劇院，你的小眉生有可能過來。”

那邊淡然拒絕：“現在還不是時候。”

伴奏啟動，歌劇快要開場，林晨歌沒再跟兒子磨嘰，扔下一句，“你愛怎麽辦就怎麽辦。”便掛斷電話。

回去後，宴明舒座位旁多了個年輕漂亮的姑娘，像玫瑰花一樣明艷，一看就是千嬌百寵長大的。

林晨歌猜測她就是顧眉生。

沒等她問詢，小姑娘便主動站起來。

“阿姨。”怕吵到其他人，她小聲給她打招呼。

林晨歌笑得很和藹，傾身抱了抱她，“笙笙你好。”

在被抱住那一刻，顧眉生聞到熟悉的梔子花香氣。

心中微動，她什麽都沒說。

歌劇結束後，顧眉生跟宴明舒一起回去。林晨歌還有約，不跟她們一起走。

VIP通道很安靜，顧眉生把黑色風衣遞給母親，“我爸讓我拿的。”

顧眉生現在心情挺覆雜，她一直覺得父親出軌了，可現在看來，父親很可能沒有出軌。

她誤會了。

宴明舒把挎包遞給女兒，自己穿上大衣。

她今天穿暗藍色旗袍，確實跟黑色大衣很配。

宴明舒對女兒一向坦誠，知道女兒心裏疙瘩是什麽，她主動解釋，“我跟你爸之間確實出現問題，但你不用擔心他出軌。”

以顧言信的驕傲，他怎麽可能出軌。

顧眉生沒想到母親這麽講，有些無措，她認真道：“我還是挺相信我爸的。”

——

劇院三樓是VIP包廂，視野極好，能看見一樓大部分景象。

上來後，林晨歌有點無語：“你不是說現在不是相見的時候嗎？”

林青宴坐在沙發上喝茶，神色淡淡，“但我想看見她。”

林晨歌坐在兒子身邊，跟他講顧眉生，“我見到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兒了，很漂亮，很乖，不像能甩你的樣子啊。”

她沒跟兒子講，這小姑娘她看著天真過頭，十足十像個戀愛腦。

看向母親，林青宴慢條斯理道：“她挺會演戲的。”

既能演天真嬌憨，又能清冷禁欲，關鍵時候冷血無情跟過去一刀兩斷。

回了別墅，宴明舒去五樓做瑜伽。

顧眉生去三樓書房找父親。

推開門，她意外看見父親在看電視劇，是晚飯前宴明舒看得那部《權臣》。

倚在門框上，顧眉生挑眉道：“您不是嫌陳牧慈是整容臉嗎？怎麽還看?”

顧言信註視著電視屏幕，扔給她一包零食。

“多吃點東西，堵上你的嘴。”

笑了笑，顧眉生走過去跟顧言信一起坐在沙發上，看了兩眼電視，她又看顧言信。

“您是不是想了解我媽愛好，所以看這個電視劇啊。”

剛剛她跟母親閑聊時得知，最近對梔子花和國學感興趣的是母親。

“那你還誤導我，讓我以為你出軌了。”顧眉生小聲控訴。

被她吵得看不下電視，顧言信關掉，皺眉看他無理取鬧的女兒，“是你自己多心還怪我。呵，顧眉生，你挺會倒打一耙啊。”

抿了抿唇，顧眉生很委屈，“突然你換了香水，衣服上還有其他女人頭發，還喜歡上國學，你對我媽還冷冰冰，你讓我什麽不多想?”

顧言信氣笑了，“我對你媽冷冰冰幾日你就懷疑我出軌，你媽幾十年如一日對我冷冰冰你怎麽不懷疑她出軌?”

顧眉生被噎住，不再說話。

瞧她理虧，顧言信道：“顧眉生，你就雙標吧，雙標死你算了。白疼你。”

顧眉生沒有再說話，低頭委屈巴巴吃零食。吃到一半，她扯了扯父親襯衫袖子，把薯片推到他那邊，“別生氣了，這次是我誤會你了，下次不會了。”

勉為其難瞅她兩眼，看她似乎真心悔悟，顧言信吃了兩片薯片。

吃完後，他拿濕紙巾擦手，漫不經心道：“聽說你公司攤上事兒了。”

顧眉生吃著薯片，聞言，彎唇笑了笑。

“沒事兒。”她自信道：“我有把握解決這次難題，不用您幫忙。”

這兩年，在顧眉生帶領下，靜恒資產有很多成功投資，她有這個底氣。

“也別逞強，勝敗乃兵家常事，輸了也不要緊，家裏不缺你這一口飯。”顧言信遞給她紙巾。

擦了擦手，顧眉生把紙巾放垃圾桶，“我知道的，爸爸。”

顧眉生又跟顧言信看了會兒電視，走之前，她把窗戶開了條縫，並把垃圾袋帶下去。

那包薯片是麻辣味的，味道很沖，顧言信有潔癖，恐怕受不了。

走到門前，她又對父親道：“爸，你好好表現，我會跟媽說你好話的。”

“這不是你該管的事。”顧言信哼一聲，微擡下巴，讓她關門。

——

秦嶼一直都約不到Future集團CEO，顧眉生顯得不很在意，她寬慰他，“說明現在還不是見面的時候。”

晚上下班，顧眉生邀請秦嶼跟她一起赴飯局，“我有個局，你有空就陪我一起去，婉婉是個女孩子，不方便。”

顧眉生不喜歡帶女下屬去酒局。

圈子裏總是有些潛規則，她是顧言信女兒沒人敢對她怎麽樣，其他人他們可就不一定了。

給顧眉生沏了杯咖啡，秦嶼重新回到辦公桌前，豎了三根手指。

“三倍加班費。”

顧眉生討價還價，“你是總助，工資很高的，兩倍怎麽樣？”

秦嶼瞅著她，不說話。

顧眉生妥協，“好吧，三倍就三倍。”她這個老板可太卑微了。

顧眉生這次酒局是給個熟人牽線，熟人想拿下政府一個PP P項目，顧眉生給他介紹內部人脈。

顧眉生只起個穿針引線作用，剩下結果如何便看熟人誠意。她沒在包廂待太久，喝了兩杯酒便出了包廂，拉著秦嶼一起。

“你一點沒替我擋酒，還喝了我兩杯珍藏紅酒，還給我要加班費，你虧不虧心。”她仰眸控訴。

喝了酒，她臉頰微醺，眼波水潤，秦嶼有點不敢看她。

他撇過臉，硬聲道：“一會兒把加班轉給你。”

顧眉生下班就轉了他38888，在這一點上她說到做到。

“那倒不用。”顧眉生手一揮，豪氣道：“我不是小氣的人。”

靠在走廊，顧眉生垂眸給朋友發了消息，說自己先離開。

朋友道謝，感謝她牽線搭橋，說要請她吃飯。

顧眉生應下。

秦嶼問她，“還有局？”

她看著並不很想離開。

顧眉生點頭。

把車鑰匙遞給秦嶼，她說：“你開我車回去，我讓我堂哥送我就好。”

他奶奶年齡大了，她不想讓他回家太晚，免得老人家擔心。

看著鑰匙垂眸笑了笑，秦嶼擡眸，“謝謝。”

見秦嶼走了，顧眉生轉身去了會館另一個包廂。

那個包廂是她買下會館時專門預留的，頂級配置，有事沒事她朋友們就會來那裏聚會，今天包廂也有局。

進去的時候，紅酒都開了幾瓶，都是從她藏酒庫拿的。

顧言信在法國波爾多有酒莊，旁人覺得珍稀的紅酒，在顧眉生那裏不過就是多從家裏拿幾瓶問題。

包廂裏正打著牌，顧眉生進來，二堂哥顧承澤招呼道：“顧三，來一局？”

“不了。”顧眉生坐在沙發上，接過服務生的酒，看著他，眼波流轉，“今天喝酒了，贏不了，就不打了。”

“真沒意思。”剛好一局結束，顧承澤把位置讓給孟爾雅，朝顧眉生道：“二叔也沒虧待你啊，你看看你小氣那樣。”

走過來，他坐在顧眉生身側，側目看她，“聽說遇見難處了？”

顧承澤是顧言州家二公子，跟顧眉生年齡相近，向來玩到一塊去。

顧眉生不瞞著他，坦誠道：“現在連誰跟我對著幹都不知道呢。”

顧承澤慢悠悠伸出一根手指。

“你把你在柏林的莊園借給我玩一個月，我把是誰針對你全盤托出。”

顧眉生可不受他要挾。

“你不跟我說拉倒，我問大哥哥。”

“顧眉生，你就雙標吧。”顧承澤捏她耳朵，“喊我一口一個顧承澤，喊顧鶴言倒是一口一個大哥哥，你到底跟誰近?”

拍開他的手，顧眉生戳他心窩子，“誰的官大我跟誰近。”

“你個勢利眼。”顧承澤哼笑。

鬧夠了，顧承澤才跟顧眉生道:“前幾天，那個Future集團總裁去過我家找你大哥哥。”

顧眉生給他倒酒，“go on。”

顧承澤拍她頭，似笑非笑，“真把我當情報販子了？”

顧眉生趕緊舉酒杯敬他，哄他：“哪裏，二哥哥，我把你當祖宗，你就說嘛～”

顧承澤被肉麻得不行。

“你還是好好說話吧。”

顧眉生點頭，胸有成竹道：“那個總裁是不是姓林?”

顧承澤微征，轉眸說道：“他中文名是姓林，叫林——”

沒等顧承澤說完，顧眉生接上他的話，“林青宴，是吧？”

顧承澤有點懵，“你怎麽知道？”

顧眉生站起來，指了指自己太陽穴，說道：“小女不才，智商達到國民標準水平。”

遠處，又是一局牌局結束，孟爾雅讓出位置，喊道：“笙笙，來一局？”

顧眉生點頭，“既然孟姐姐邀請，恭敬不如從命。”

跟顧眉生玩牌很沒意思，她喜歡算牌，走一步看三步，腦子跟裝了精密儀器似的。

顧眉生玩了幾局，都是贏。

最後一局，她把自己腕表摘下來，擱在桌子上，“彩頭是這個。”

白宇和挑眉問她，“舍得?”

這一塊表能換一輛跑車。

對於這個曾經前男友，顧眉生足夠坦然，“不能讓你剛才白輸不是?”

桌上眾人了然，這塊表是白宇和的。

剛剛顧三贏了白宇和一輛跑車，顧三就還一塊表給他。

最後一局，理所當然是白宇和贏了。

顧眉生站起身，淡淡微笑，留下一句，“你們繼續玩。”轉身離開。

她一貫這樣，不平白無故占別人便宜，但也不讓自己虧損太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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